黑如墨到又见鱼，三期治理140亿！苏州河，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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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7
对话者：梦清园苏州河展示馆名誉馆长
时任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领导小组办公室
副主任 张效国
对话者：时任苏州河综合治理办公室项目处处长
教授级高工 匡桂云
对话者：上海市委党校教授徐根兴
对话者：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主持人 秦畅
秦 畅 ：【我们今天来到苏州河梦清园环保主题公园，这个主题公园的一角有一个苏州河展示中心，在这里，我们一起回顾苏州河20多年的治理历程】
苏州河 ：【20多年前这里是上海著名的“潭子湾”，那个时候“潭子湾”代表了上海环境最差的地方。那是一段我根本不愿意回忆的“黑”历史。】
秦畅 ：【我第一次到上海是1988年，我印象特别深。游客到上海旅游一定会去外滩，从外滩一拐弯我说上海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真的叫臭不可闻，掩鼻而去，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苏州河 ：【那段时间，人们把我称作“黑丝带”，是黑臭的代表。曾几何时，人们到上海来要自己带水；曾几何时，上海大厦的住客们根本不敢推开房屋。我就像被外星共生体“毒液”入侵的宿主，那种被掏空五脏六腑的感觉，扎心。】
张效国 ：【我是在50岁左右跟匡老师一起到苏州河进行环境整治工作。】
匡桂云 ：【我觉得自己非常有幸在1996年来到了苏州河整治办公室，在那里跟张主任一起共同参与了苏州河的整治，直到退休。】
秦畅 ：【那个时候苏州河究竟有多脏、多臭？那个环境已经恶劣到了什么地步？你们俩还愿意回忆一下吗？】
张效国 ：【1949年后，上海兴起了工业发展的高潮，在苏州河支流的边上建立了很多很多的工厂，就是上海著名的沪西工业小区。】
苏州河 ：【由于大量工业、生活污水排入我体内，耗尽了我的自净能力，于是就出现了恶臭。】
张效国 ：【当时我在环保局，老百姓打电话和我说，苏州河用六个字形容：“黑如墨、臭如粪”。接下来又讲了一个故事是调侃我，“我们家小孩子写毛笔字，墨汁不要买了，到苏州河边上舀一勺子水就可以写毛笔字了。”】
苏州河 ：【那个时候他们和我说，小朋友画了一条苏州河要涂颜色，他就涂黑色。】
1979年苏州河的黑色和黄浦江的黄色泾渭分明
匡桂云 ：【上海境内的苏州河在1978年的时候全线污染，当时搞了一个上海河流污水工程，先把直排苏州河的污水拉出去。结果这个工程1993年完工以后，水质指标有一点点下降，但是黑臭还没有解决。】
秦 畅 ：【为什么？】
匡桂云 ：【因为各个区都有垃圾码头、粪便码头。垃圾到了码头要往船上倒，那个时候就像天女散花一样。记得在黄浦区有一个粪便码头，这个粪便污水也是放在船上，然后这个船再运走。但有的船老大为了图省事，他开出去以后就把下面的底板拉掉，你说会不会“臭如粪”。】
秦 畅 ：【别说了，我眼前都有画面了......】
苏州河 ：【上海人民视我为耻辱，可这是我愿意的吗？我就像一位垂危病人，白布已经盖到了我的脖颈处。好在1988年开始，上海进行了第一轮河流治理工程， 1996年又正式成立了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领导小组，徐匡迪任组长。】
苏州河 ：【不过，我患病时间那么久，程度那么重，不可能一剂猛药就能药到病除。】
匡桂云 ：【我们当时制订了要以治水为中心，而且要分期完成。当时的目标是2000年消除黑臭，2010年水中有鱼。为了分期分批完成，我们制定了三期工程。一期工程主要解决六条支流的污染，一共花了70亿。二期工程，针对主要污染是河流泵站，我们建了很多调蓄池。三期工程，我们做防汛墙的改造，还有底泥疏浚。三期工程总共花了140亿。】
苏州河 ：【我到现在才知道，给我治病竟然花了这么多钱，简直是一张天价账单。】
张效国 ：【给你治病的钱，大多数都是借来的。一期投资70亿是亚洲开发银行贷款、国家开发银行贷款和市财政的投入。二期工程投资比较多元化，以上海市城投建设公司为主体，市财政拿出10亿进行治理。三期工程的31亿主要是市、区分工，项目在哪个区，由哪个区政府承担。】
苏州河 ：【实名感谢各位金主。】
徐根兴 ：【钱不够怎么筹钱？当时，治理苏州河探索了市场运作的机制，在水面保洁、工程招投标、设计施工总承包等方面引进了市场竞争机制。】
秦畅 ：【苏州河的治理就像诊治疑难杂症，手术前一定会经过多方专家的会诊。那么你们在“动手”前是如何形成最终决策的？】
张效国 ：【当时办公室传出最多的就是“吵架”声。苏州河治理请了国内外专家，经过十几次讨论，稿子改了七次，最后市长开会开了三次。一个工程，市长们开了三次会议讨论最后通过的整治方案，当时在国内还属首次。】
秦畅 ：【从“黑如墨、臭如粪”到水中有鱼，苏州河一期、二期、三期的治理工程，当中最难的是什么？】
张效国 ：【整治过程当中我认为还是底泥疏浚最难。第一，挖泥的时候不能让水重新黑臭。第二，把苏州河底泥挖出来后要用什么方法运输到浦东南汇老港？运到老港的时候还要把底泥和垃圾分开，然后底泥的上层腐泥还要经过处理，然后再把底泥填埋、焚烧，这当中是个很复杂的过程。】
秦畅 ：【大家在苏州河展示中心可以看一下这过程的艰难。这当中，每一个步骤最后做的决策以及之前做的论证，都值得我们今天努力学习，这是一门科学。】
徐根兴 ：【生态环境的治理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第一人自觉了。如果我们再不治理，今后赚的钱全部是医药费。然后我们必须要认识到：价值和财富要严格区分。生态环境、水、空气、土壤是我们的财富，价值是用来交换的。水、空气、土壤不能够随随便便交换出去，我们必须要认真爱护。此外，不要把经济发展跟环境治理对立起来，如果这个地方环境好，天蓝、地绿、水净，也许来投资的人会更多。】
匡桂云 ：【我觉得苏州河的整治真的要感谢上海人民的支持。96年我刚到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办公室，市民就给我们打电话和写信，提出他们的想法，有的甚至还要画图，还有预算都有了，老百姓们非常关心苏州河的治理。我们调水取样实验从1999年5月26号做到10月10号，经常在苏州河上察看，航务部门巡逻人员看见我们说：“你们是在做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情，我们随叫随到。”】
张效国 ：【还有一点必须要说。当时在治理的时候要动迁工厂、动迁居民。尤其是动迁工厂比动迁居民还要困难。动迁工厂和搬迁码头的时候有很多老工人下岗了。我们问了他们，他们说国家的事是大事，他们的事是小事，当时我们听了都很感动。】
秦畅 ：【我们今天所在的梦清园过去是工厂和居民的混杂区，是苏州河污染最严重的地段之一。当时动迁了18家工厂、 754户居民，投资了5.2亿。】
梦清园苏州河展示馆
苏州河 ：【别再说了，泪点低，又要摒伐牢了。】
徐根兴 ：【苏州河的整治，第一，领导重视，市长亲自挂帅，用今天的话来说上海可以算是开辟了河长制的先河。第二，方案做的好。第三，确实是老百姓的配合让方案整体推进，在环境治理的时候专家意见是不可以代替公众意见的。今后我们在加强生态文明建设的时候需要思考，本来就是为老百姓做的事情，怎样获得老百姓更多的支持。不要老是“你们”、“我们”，应该是“咱们”。】
张效国 ：【还有一点，苏州河的整治工程是需要多方协调才能够完成的综合整治工程。当时我的办公室里有一部电话，当我遇到特殊困难或者协调当中有问题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直接向市长汇报，但是十几年当中我一次也没有告过状。1996年我们成立办公室，这个办公室不仅在上海，在全国也是首创，开创了河流治理的新格局。】
秦畅 ：【如今的苏州河实现了曾经的梦想，变成绿水盈盈，鱼儿欢游的场景。就在今年，苏州河的四期整治工程正式开始了。】
匡桂云 ：【我是2011年和张效国一起退休的，但是我时时刻刻关心着苏州河，报纸上只要有苏州河的消息我就剪下来。想通过我们的努力把母亲脸上的一条疤痕抹去了，变成了一条挂在她脖子上的项链，我们的梦清园就是这条项链上最璀璨的明珠。】
张效国 ：【我们对苏州河有感情，我是从1978年开始进入政府机关搞环境保护工作。我跟家里人说，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的一部分骨灰要撒在苏州河里面。】
苏州河 ：【只想说一句：有你们，真好。】
徐根兴 ：【两位老师的情怀让我很感动，我希望我们除了治水还要把生态环境的事情搞的更好。我们国家今年成立了生态环境部，要打通水上和水下，地上和地下，岸上和水里，城市跟乡村，陆地跟海洋，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把我们的生态治理好。我希望今后有一部苏州河管理条例、黄浦江管理条例，从法规上整体保护我们的母亲河。】
上海市委书记、市总河长李强前天下午先后前往闵行区、长宁区，实地检查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四期工程推进及河道水环境治理工作落实情况。李强指出，水环境治理与每个人息息相关，广大市民群众高度关注。要全面推进“河长制”，扎实种好“责任田”，全力以赴打好碧水保卫战，推动上海水环境实现根本性好转。按照市委、市政府决策部署，到2018年底，上海要全面消除河道黑臭，2020年力争全面消除劣V类水体。李强说，在大力推进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加快实现苏州河两岸公共空间贯通的同时，要在提升品质上下更大功夫，为把苏州河打造成为“城市项链、发展名片、游憩宝地”奠定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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