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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烽火岁月

  1945年12月,我参加了新四军,在苏中独立旅2团2营4连6班当战士。在这支劲旅雄风的部队,我从士兵到担任师独立营政治教导员,经历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烽火岁月的洗礼锻炼,能够幸存下来,全靠支前乡亲和战友奋不顾身的抢救。我入伍后受到了部队革命英雄主义思想教育,尤其是我的班长包子桂、连指导员黄益耕(我曾经担任他的通信员)。他们的共产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对我教育感染很深,是我学习的榜样,也是我成长进步的楷模。

  一

  我参加革命时年仅15岁。当时我腿上患有脓疮,行军走路疼痛加上被包、枪支弹药、手榴弹的负荷,行走很困难,是好班长包子桂无微不至地关心我,帮我背被包、枪支减轻我的负荷,使我克服了腿上脓疮的疼痛未掉队。

  1946年1月13日,保卫苏中姜堰镇战斗打响了。当时我入伍不久初次参加战斗,我们部队在外围马家岱河以东担任防御。当敌人渡过马家岱河后立足未稳之际,上级命令部队进行反击,班长包子桂率领我们班冲锋在前,他以无畏的猛打猛冲战斗作风,带领我们班迅速地占领敌人顽抗的民房,俘敌10余人,缴获轻机枪一挺,步枪10余支。战后包子桂被评为旅战斗英雄。我初次参加战斗,不顾腿上生疮的疼痛,表现勇敢,受到了连里的表扬,把我纳入入党积极分子,吸收我列席连党支部大会,参加支部新党员入党宣誓仪式,并将我从6班调连部担任指导员黄益耕的通信员。同年7月,我在海安陈家桥经副连长张友进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班长包子桂作战勇猛顽强,在1946年8月22日下午2时,攻打敌林梓交警特务纵队时表现得更为突出。他率领6班担任攻打林梓的突击班的任务。在营的三挺重机枪的火力掩护下,6班连续突破敌人防御的五道障碍物,突破敌前沿阵地。就在巩固突破口瞬间,班长包子桂不幸被敌人侧面的火力击中,英勇地献出了他年轻的生命。

  指导员黄益耕是连里军政能手,他做政治工作的作风、作战时的身先士卒、指挥时沉着勇敢无畏的精神,对我教育很深。后来,他在七战七捷战役的第二仗如皋外围杨花桥,率领我连一排对敌发起冲锋时不幸中弹牺牲。每当我想起他英勇献身的情景时,就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

  二

  在党的教育培养下,我始终牢记入党誓言,终身为党的事业奋斗。我曾经三次负伤,是乡亲与战友的舍身相救才幸存下来。我怎么能够忘记他们的深情厚谊呢?

  1946年10月20日至25日之间,国民党王牌军整编74师向涟水城进攻,我们部队担负着守卫涟水城外围黄河堤岸的任务。22日拂晓后,敌人在强大的炮火及空中飞机俯冲轰炸、扫射下,向我坚守的前沿阵地发起猛烈攻击。我们连担任出击的任务。指导员高翔要我(时任连通信员)向二排传达:做好反击准备。我在返回的途中被敌炮弹弹片击中左眼下面的腮部,负伤流血(大的弹片后来在医院手术中取出,但碎的弹片至今仍留存面部,造成左眼残疾)。担架队用当时仅有的一副担架将我抢救下去。刚抬出战壕不到100米,敌机又向阵地俯冲扫射、轰炸。将我抢救下去的两位乡亲见此情景,立即把担架隐蔽到一个炸弹坑里。他们用身体保护和挽救了我的生命。而在我之前被抢救下去另一副担架上的伤员因未及时隐蔽被炸,人和担架炸飞了。在战壕里我们连许多人都认为我牺牲了。涟水战斗结束后,每个连派一名干部代表到后方医院慰问在战场负伤的伤员。我们连委派的是文化教员刘家元,他找遍了在后方收治伤员的医疗单位,均未找到我,最后他在高沟附近的一个村庄,巧遇正在那里由医生检查伤口愈合情况的我。他迟疑了一会,才叫了一声:“啊呀!我们都以为你牺牲了……”我说:“全靠支前担架队的乡亲救了我!”

  1947年的八九月间,部队组织南麻、临朐战斗,我因发高烧、胸痛,未能随连队参加战斗,被送到团卫生队治疗。后因敌增援部队至,部队另寻战机围歼敌人而奉命后撤。团卫生队担架数量有限只能运送重伤员,能够行走的需要随卫生队转移。夜间行军互相照顾比较困难,我因生病体质虚弱而晕倒在路边沟里,并未有人发觉。战斗部队后撤时,我很幸运地被我们连7班战士发现,立即叫醒了我,将我背扶到路边,在战友的帮助下,随他们到达宿营地。

  8月间正值雨季,部队需涉水过一条宽近100米的沂水岷河。当时山洪暴发、水流很急,过河时用一根很粗的绳索互相帮助,搀扶着涉水过河,当到河中心时突然一个浪头过来,把我打进水里被翻滚湍急的水流冲走。这时我想到:“打仗时面对敌人枪炮未能献身,却在河中淹死太遗憾了。”这时突然一个大浪将我冲到一个沙堆上,我就用尽全身力量爬上了沙堆。天色已近黄昏,抬头望去,我的位置距部队集结地点有近一千米,我就慢慢向岸边移动。到达岸边后,向连里集合地走去,终于回到了连队。

  三

  1948年6月27日,我军围歼区寿年兵团时,我所在的部队是6纵18旅53团2营4连,29日上级将主攻陈小楼北门任务下达到4连。

  睢杞县陈小楼是敌整编75师2旅旅部所在地,是敌区寿年兵团东北方向最后的屏障。其外围纵深工事坚固,布有鹿砦、地堡、围墙、交通壕,每个地堡群布置一个排的兵力防守。能否攻下陈小楼,对攻克敌兵团部,乃至对整个战役影响重大。我们4连在连长荀销富、指导员唐纯的率领下,于6月30日下午6点进入进攻出发地,立即进行接敌近迫作业。主攻突击的任务交给3排。午夜12时,在连长荀销富指挥下,在连里三挺轻机枪的火力掩护下,3排迅速地通过障碍物,突破敌前沿阵地。我和指导员唐纯随突击排占领了围墙。敌趁我占领围墙立足未稳之际,便以密集的队形向我们反扑。突然一枚手榴弹在我的左小腿处爆炸,此时我感到腿部仿佛被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负伤了。敌人的反扑被我们打退后,我们立即乘胜向纵深发展扩大战果。我想随突击排一起向前,但这时的我用尽全身之力,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在我附近的指导员唐纯见此情景,就问:“小王,你怎么啦?我扶你起来。”但他扶我时发现我的小腿鲜血直流,他说:“你负伤了,伤这么重!怎么能坚持战斗?”随即令通信员将我背下去抢救。包扎后,我被送至医院治疗。经过两个月精心治疗我伤愈归队,被分配到团警卫连任宣传工作。

  在那硝烟烽火战斗中,在我负伤寸步难行危急的情况下,是战友和支前的乡亲们帮助我战胜伤痛,是他们舍命抢救才使我能够得以幸存。手榴弹的弹片残存在左腿下部骨肉之间。直到抗美援朝胜利后的1955年,领导指定我回国到辽宁省兴城解放军陆军医院进行手术取出了此弹片。睢杞战役陈小楼战斗距今已经65年了,取出的弹片我依然保留到今天,可作为战斗经历的一件见证物。

  四

  1947年5月在著名的孟良崮战役时,我们连担任主攻孟良崮芦山制高点突击队的任务。经数次突击均未成功,连长张峰负重伤被抢救下去,由指导员高翔继续指挥连队完成占领制高点的任务。下午一时许,指导员令我到最前沿联络上突击排,要他们继续组织占领制高点的任务。我们冒着敌人三面火力封锁向前突击。我克服困难终于联络上突击排,传达了指导员的命令。3排长随即组织8班向制高点突击,我也随突击班冲上了山头,活捉了4个敌军,并缴获四支冲锋枪,为孟良崮战役的胜利尽了自己一份力量,战后我荣立二等功。

  1949年4月渡江战役中,我因工作积极,进取心强,一人身兼七项工作,克服困难完成任务,被评为24军“模范工作者”的称号,授予华东军区二级人民英雄称号。1951年,我担任连政治指导员时再次被评为24军“模范工作者称号”。24军《火线报》介绍英雄事迹时说,215团1营2连指导员王荣同志政治坚定、战斗勇敢、工作积极,他已是立功10次,其中二等功8次的老功臣。

  1953年1月,我担任营副教导员时率领我营4连防御在上甘岭前沿448高地近半年之久;7月又参加了上甘岭前沿注子洞南山的夏季反击战;10月荣获朝鲜人民共和国三级国旗勋章一枚。1956年2月,我被授予人民共和国解放奖章一枚……

  已到耄耋之年的我,回顾自己战斗的一生,既感到幸运,多次遇难成祥,又感到值得,此生无悔,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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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大江南北 作者:王 荣 责任编辑: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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