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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皖南父老乡亲

        傅秋涛(1907-1981),湖南平江人。1925年参加革命,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转入中国工农红军。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傅寰是傅秋涛的女儿。

 

        我出生在皖南,那时父亲傅秋涛任新四军一支队副司令兼老一团团长。1940年4月,日军派出五千余人,分两路向泾县、南陵、青阳等地“扫荡”。其中一路两千余人,向新四军军部驻地云岭扑来。4月26日,在叶挺军长亲自部署下,父亲和江渭清叔叔共同指挥一团进行了著名的父子岭战斗,经过八小时的激战,歼灭日军三百余人,取得了重大胜利。这一仗不但保卫了军部,也极大地鼓舞了广大群众的抗日激情,更为那天我的满月增添了喜庆。

        随之而来的九年,是我终生难忘的童年生涯。

        1941年1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血腥事件-皖南事变。新四军军部被数倍于我、装备精良的国民党军队重重包围,部队经受着严峻的考验。父亲时任第一纵队司令员,他和他的战友们决意要杀出一条血路,突破重围。为了确保部队突围成功,父亲和母亲决定把我托付给当地群众抚养。后来母亲对我说:我被送下山两天后,她因为放心不下我,就让一位同志下山去看看情况。第二天那位同志回来了,告诉母亲,寄养孩子的那户人家全部都被杀了,尸体还挂在那里,孩子不见了。母亲闻讯,当时就忍不住哭了。就这样,父母亲都认为我已经遭敌人杀害,此后,由于战事紧张,也没再去寻找。

        自从离开了部队、离开了父母,我的生命就始终处在危难之中。

        好在有中共皖南地下党组织、游击队以及皖南父老乡亲的掩护,一次次化险为夷,生存下来。

        在我刚刚记事的时候,曾被转移到一户孩子多的人家。没住几天,对周围的一切都还不熟悉。可有一天,这家的男主人被村里的还乡团叫去了,到晚上都没有回家。第二天被人用门板抬了回来,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人已经被还乡团打死了。听到大人们在议论:还乡团就是因为发现他家多了一个孩子,把他叫去,问他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亲戚的。还乡团不相信,就把他吊在房梁上打,直到打死,才叫人把他抬回来。村里人忍着悲愤,含着泪水,扎了纸马、纸人、纸房子给他送葬。那也是我第一次参加送葬。虽然我年龄小,可我知道大叔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打死的。葬礼一完毕,立即有两位叔叔将我背上,进入了大山深处,走向下一户人家。这件事打开了我记忆的阀门,父老乡亲们为了保护我和组织,不顾个人和家人的安危,有的甚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们的壮举深深地印入我的脑海。

        那时,在我的周围,经常有国民党的密探和当地的还乡团分子转悠。他们化装成做小生意的、剃头的走村串户,四处打听傅秋涛女儿的下落,一心想抓住我、杀了我。有一次国民党抓到了一名游击队队长,向他提出的条件就是,只要告诉他们傅秋涛的女儿在哪里就放了他。可游击队队长拒绝了,最终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地下党是我的守护神,我除了要不留头发、女扮男装外,还得经常转移居住地。我像接力棒一样不断被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在抚养人的家里,最长停留时间不超过三个月,有时短则几天就要另换驻地。

        一次,国民党军队进入皖南山区,放火把我居住的村庄全烧了,将老百姓统统赶到相距很远的另一个村庄。这天下着倾盆大雨,崎岖的小路上布满松针,我的鞋早就前后开口,每走一步,掉入鞋里的松针就扎得我的脚钻心的痛,所以我走不快。一个端着带刺刀长枪的国民党兵在后面不停地驱赶,凶狠地对我喊着:“小孩,快走,不许停下来!”边说还边用枪托打我的屁股。这时村里的一位大爷赶快走过来,把我抱到他的怀里,对那士兵说:“老总你消消气。孩子小,山路不好走,天下这么大的雨,求你让我们老小慢点走。”在大爷的保护下,我们艰难地走到了目的地。

        这个村庄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从各处驱赶到这里来的。离乡背井的老乡根本没地方住,一家几口人找个墙壁一靠就睡了。为了防止老百姓逃跑,国民党在村外布满了哨兵,我和干妈也找了一个墙角住下。早晨,我一觉醒来,已是身在大山深处的游击队驻地。游击队的叔叔们是如何趁着漆黑的夜色,在国民党哨兵严密防守的情况下,把我救出来的,我全然不知。离开了那个地方真是好高兴,我又一次脱离了危险。

        在远离家人的岁月里,皖南地下党、游击队以及父老乡亲就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关爱着我。我安全无恙,他们比什么都高兴;我生了病,他们比谁都着急。有一次,我发高烧几天不退。在那种无医无药的恶劣环境下,老乡们只好到庙里去烧香,求菩萨保佑我赶快好起来。烧完香,再把香灰带回来泡水让我喝。其实那不是迷信,是一种心灵的慰藉。

        随着渡江战役的胜利,部队派人来接我,可我根本不想离开这个地方。我向部队提出要“最近的”(就是最亲近的意思)养父陪我走,他们同意了。我在养父的陪伴下来到青弋江,搭上一个小竹排到了芜湖,转而又乘轮船到达南京,最终我在上海见到了我的亲生父母。我父母非常高兴,没想到他们失去多年的女儿又回来而且长大了。我原名傅国美,意思是希望我们未来的国家富强美丽,没有战争。爸爸见到我高兴地说:“改名吧,叫傅还。皖南人民不但把女儿养大了,还送回来,这是失而复得哟!”

        在皖南的九年里,父老乡亲们对我的养育之恩终生难忘,我在他们无私无畏的大爱中从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长成了一个小姑娘,安全度过了战争年代。我将永远铭记着他们-我的皖南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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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 作者:

傅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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