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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中的洗礼浓于水的友谊——我在抗美援朝前线的片断经历

        沈政(1931-),浙江绍兴人。1950年参军,当年入朝参加抗美援朝战斗。1956年复员。195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经历敌机轰炸在朝鲜战场上,美军凭借空中优势,疯狂对我军进行打压,十分嚣张。所以,学会对付敌机,是在残酷战争中保护自己的生存之道。当然,能成为幸存者,有时也要靠运气。

        长津湖战役后,我因伤病在大澜洞医疗卫生队昏迷了三十八天。上级决定将我转送国内治疗。当晚我就被抬上一辆敞篷军用大卡车。军车挡板不高,但很坚固。每只汽车轮胎上都紧绑着防滑链,车上二十四名伤病员,生活均不能自理,派有一名男卫生员负责护送。司机来自上海,不是军人。在这号称“风雪东线”的地区,高山重叠,太阳落山较早。晚上,汽车缓慢地沿着盘山公路行进,不时有防空枪声响起(因汽车在行进中听不见敌机马达声,山上特设防空哨鸣枪报警)。

        按照规定,听到防空枪声,军车就必须立即熄掉车灯,并开出一段路后再停车隐蔽。如若不然,敌机会朝熄灯处扫射、投弹,炸车伤人。但熄灯开车,由于四周一片漆黑,开车必须特别当心。如果司机掌握不好,汽车就会冲出盘山公路,翻落山崖粉身碎骨。众多的中国汽车司机都是这样牺牲在异国他乡,连尸骨都难收。

        经过一夜折腾,为躲避敌机,白天我们就在一个小山村觅地休息。

        这一天,天气晴朗,直到下午三时左右,始终不见敌机出现。司机与卫生员商量说:“晚上开车太危险,车又开不快,今天比较太平,估计敌机不会再来,我们可否提前出发?”卫生员回答:“我只负责伤病员的护理,走与停由你决定。”司机于是决定提早出发。谁知汽车刚开出山村不远,在穿越一片开阔的冰冻河滩时遇到了意外。

        伤员傅玉成手指高空说:“你们快看这几颗“星星”为什么移动得这样快?”大家顺着他的手指仰天望去,只见八颗明亮的小点,在阳光照射下渐由小变大,向我们头顶直冲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达达达……”机枪子弹随着敌机的俯冲,连续向我们车上倾泻,夹带着两枚重磅炸弹,把汽车四周的冰块、碎石掀向半空,又倾泻到我们身上。司机急忙刹车,跳窗直奔山边躲避,车则被抛在毫无遮拦的冰滩上,我们一车伤员全成了挨打的靶子,只能听天由命了。原来是太阳光下汽车玻璃的反光招来了高空的敌机。卫生员匆忙脱下棉衣,爬上车头,盖住驾驶舱上的玻璃。但此时他的举动显然已太晚。我们催他赶快下车觅地隐蔽,逃出一个是一个,卫生员却坚持要守在车上,准备与我们生死与共。

        一会儿,八架敌机全部离去。司机疾步奔来,迅速把车开到对面山脚下的树丛中隐蔽,他吓得一脸土色,再也不敢在天黑前开车了。

        接着卫生员逐个检查伤病员,见每个人的棉大衣上都弹痕累累,有的还冒着青烟。可说来也怪,二十四个无法动弹,挺着挨打的伤病员,竟无一人增添新伤,简直无法使人相信。这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互相祝贺:“我们志愿军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战地中秋

        1951年中秋前夕,房东一家忙碌起来。阿玛妮(老大娘)深夜盘腿缝制彩衣,女儿、儿媳每天数次洗刷廊下那块平石板。问他们这块板派啥用场,她们只笑不答,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孙子、孙女放学回来即与邻家孩子一起蹬跷跷板玩。我们猜测阿玛妮家可能有喜事,既然不是嫁女儿(当时朝鲜十六至六十岁的男子都已征召入伍抗战),那大概是做寿吧?

        中秋节那天早晨,阿玛妮亲自带领一家人重又冲刷廊下石板,把政府分配来的糯米蒸熟,放到石板上轮流春敲。中午时分谜团终于揭晓,原来朝鲜也过中秋节,他们对此也相当重视。阿玛妮亲自端着一大碗裹有蜂蜜的糯米团,硬要我们尝新。弄得我们收又不是,退又很难。吃糯米团一年只有一次,分配的糯米很少。大家认为阿玛妮诚意相赠,今天要退看来很难,弄不好也许还会弄出误会,干脆先把团子留着,跟她们高高兴兴玩一天,我们也学一学蹬跷跷板,来个军民共庆中秋节,先联络联络感情;明天派代表请联络员(朝语翻译)一起去,既表示感谢,又做思想工作,委婉说明我军的纪律以便求得他们的谅解。下午我跟宣教股几个干事,去和大娘的孙子孙女学蹬跷跷板。这个看上去简单的游戏,我们人一上去就摇摇晃晃,始终踏不稳,上去跳一两下就踏空摔倒。阿玛妮让女儿、儿媳来教我们。在她们的热情帮助下,终于学了点入门功夫,勉强可以蹬几下,尝到了朝鲜传统运动项目的滋味。

        月到中秋分外明。晚上果真是皓月当空,山林通亮。村民们陆续来到空旷的广场,一部分志愿军代表应邀参加赏月联欢晚会。村民们用汉语唱“东方红,太阳升……”、“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志愿军代表用朝语合唱《斯大林大元帅》、《游击队之歌》。姑娘们彩衣长裙,丝涤乌辫,有的羽扇飘逸,有的击鼓槌步,侧身穿插,翩翩起舞;一队额紫玛妮(大嫂)头顶瓦罐,背手扭身,紧衣宽带,快步进场,如飞蝶扑花,进退有序,任凭摆头转颈,瓦罐犹如生根一般,足见功力深厚。突然,传来“砰!砰!”声,是山上防空枪响。

        军民迅速遁入林间。一会儿,敌机远离,晚会继续。可爱的少年儿童上场表演,身穿彩色背心,头戴带辫软帽,背手吟诵,快步踏圈,转头甩辫,前仰后合,显得特别有趣;阿部基(老大爷)、阿玛妮也不甘示弱,他们拍腿扯裙,点步挫手,举拐弯腰,顿头捋须,舞姿十分滑稽。几圈以后,阿玛妮都奔向志愿军,嘴上喊着“摩咏(跳舞)摩咏”,各自邀请舞伴。尽管有些志愿军不善舞蹈,但依样作姿;阿玛妮、阿部基却非常得意,尽情欢跳。团政工组使出浑身解数,演了《红军舞》、《小放牛》、《打猪草》、《一颗子弹一包糖》、《军民鱼水情》等歌舞,还有双人舞剑、口技,以及二胡、笛子、口琴等乐器的合演、独奏……此情此景,令人倍感亲切。

        虽然志愿军的亲人都隔山万重,远在祖国,但此时已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祖国、家乡、朝鲜山林间的广场、亲人已统统融为一体,大家过着短暂的团圆“梦”。晚会延续到凌晨两时许,在《金日成将军之歌》和“雄赳赳,气昂昂……”的志愿军战歌大合唱中结束。这次别开生面的战地“赏月晚会”,见证了中朝人民血肉相连、情浓于水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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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 作者:沈政 责任编辑: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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